最近繼程法師來港，筆者有幸參加他兩個講座和一個禪四（期間他給了五次禪修開示）。除了感恩可在現場親炙法師禪者的智慧和風範，也在事後繼續消化他那啟發人心的開示，現將最為深刻的一些片段和大家分享。

法師問：「你們不會以為自己來參加禪修營便可開悟吧？」他提示我們自己計算每天、每星期、每個月至每年坐禪多久，看看是否符合專業禪修者的要求？抑或只是業餘中的業餘禪修人？如果我們有心學禪，我們肯花多少時間和精神去練習呢？他指出漢傳禪寺一向決定是否收納外人前，先要考驗他能否連坐一兩支香？如果我們學禪多年，還在為腳痛而煩惱，就是未有專業禪修者的資格。

這令我想起法師當年出家的因由：他發覺學佛的好處，想好好地修行，而要成為專業的修行人，只有出家。可見法師一向重視「專業」。另外，願力和努力，也決定了我們的成績。

法師又以天平來比喻生命，一邊是物質，另一邊是精神。很多人的天平都不平衡，因為內心空虛。為了安心，大多數人不斷追逐外物，包括物質和精神兩方面。可能先在一邊增加名車、美屋和財富等砝碼，然後覺得精神上仍未能滿足，便想從宗教或禪修中，追求到不同的境界。這樣不斷增加，最後的結果是把整個天平的橫桿弄斷了。他告訴大家：要使天平穩定下來，最好的方法是「減」。

坐禪如用默照，就是不斷地減，只要無求地一直用方法，自然水到渠成。

法師指出有些人學佛或坐禪時，會生退心或恐懼。因為他們學了佛，滿以為有佛保佑，卻發覺越精進時，遇到更多的逆境；或者坐禪時浮起一些不易面對的情境。法師開示：學佛不能使我們消滅因果，就算佛陀成佛後，也示現受到幾個前世果報：金槍一刺、馬麥三月、頭痛三日[1]。不過，佛法能幫助我們面對逆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正如《金剛經》所云：「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念經後，遇到「為人輕賤」，那是促使業障早些出現，也就可快些消除。坐禪後，身心開始澄明，在禪堂有時會有逆缘湧現，不過，這遠較在其他地方及其他時間結合其他更大的逆缘呈現時安全，也較易熬過。法師說：「那些業障及逆缘，就如洗衣後的水，怎會是乾淨呢？」

寫到這裏，想起顧城的名句：

「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 

而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2]

[1] 「金槍刺足之報」見《佛說興起行經卷上》：
「佛在羅閱只城乞食，有破剛木者。有木片長尺二迸在一邊。當佛而立。佛躍虛空。木槍逐之。隨佛上下。地水火風不能阻礙。佛旋返入僧房。展足受刺。木槍足趺上下入徹。過入地時。地六反震動。佛說因緣。昔為船主。因海水至。另一船主與之爭船。佛船主以矛刺傷其足。命終。佛船主以殺人故。備受三途苦報。至成佛時。猶受餘報木槍之害。」

「三月馬麥之報」見《中本起經卷下》：

「時佛在捨衛國受婆羅門阿耆達請。三月安居。阿耆達為魔所迷。忘卻供養。弟子乞食。亦無所得。乃有馬師減馬食之麥以供世尊。三月既滿。往辭阿耆達。阿耆達悲怖交至。禮佛忏悔。留佛七日。備具供養。佛說因緣。昔維衛佛成佛之後返國。王及臣民廣設供養。時有梵志謗曰。此人應食馬麥。何供養為。以此口過歷劫受苦。」


「佛陀頭痛三日之報」見《佛說興起行經卷上》佛說頭痛宿緣經第三：

[…]佛爾時說宿緣偈曰 　

先世吱越村　　有一吱越子 　
捕魚置岸上　　以杖敲其頭 　
以是因緣故　　經歷地獄久 　
名曰黑繩獄　　燒煮甚久長 　
由是殘因緣　　今得頭痛熱 　
殺是諸釋時　　惡行毘樓勒 　
此緣終不化　　亦不著虛空 　
當共自謹慎　　防護身口意 　
我自成尊佛　　得為三界將 　
故說先世緣　　阿耨大泉中

佛語舍利弗。汝見如來眾惡已盡。諸善普具。欲使天龍鬼神帝王臣民皆念其善。猶有此緣。況復愚冥未得道者。佛語舍利弗。汝當學是。及諸羅漢。一切眾生。皆當學是。佛語舍利弗。汝當護身三口四意三。舍利弗。當學是。佛說是已。舍利弗及五百羅漢。阿耨大龍王天龍鬼神乾沓和阿須倫迦樓羅甄陀羅摩休勒。聞佛所說。歡喜受行。

[2] 顧城：《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