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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另一個「十年」──祥寧仁波切專訪

第一次跟祥寧仁波切(Changling Rinpoche)見面,是在一個飯局上。那是仁波切首次來香港弘法的歡迎宴,當時我學佛不久,只從邀請我前去的師兄口中得知,這位仁波切是頂果欽哲法王(Dilgo Khyentse Rinpoche)其中一位親傳弟子,二十多歲就在雪謙寺的佛學院內教書,精通佛教哲學和各種儀軌,極有學問。聽完師兄的一番介紹,我還是不甚了了,只聽過頂果欽哲法王的名字,他就是令我印象深刻的《西藏生死書》作者索甲仁波切(Sogyal Rinpoche)的上師。

雖說是歡迎宴,當日在座不過十來人;翌日晚上,這十來個人(也許還多加了幾個)就在祥寧仁波切下榻的住處開始上課,學習佛教哲理。沒有法會儀式,也沒有灌頂,大家擠在狹小的客廳中,每晚三個小時聚精會神聆聽仁波切的講解。這個場面已是十年多之前的事,如今回想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為甚麼每年都來香港講學?

今年5月,祥寧仁波切如期再來香港,繼續講學。十年過去,每年來香港弘法,也成了仁波切行程表上的定期活動。其實仁波切的教學行程十分緊湊,他在澳洲和美、加等地都有不少學生,都要定期到各地上課。與這些地方相比,香港的學生其實人數不算多,但他仍然願意在百忙中抽空前來傳法,到底有甚麼力量在推動他呢?

某個下午,趁著祥寧仁波切上課之前,很高興得到他的答允,與我們一起回顧這十年來他在香港傳法的感受。

「其實我是十分喜歡教書的。教學當然是利益他人的事,不過最終自己也會得益,在知識上有所增長。

「我本來也沒有想過會來香港的,後來有學生再三邀請,才決定前來。我記得最初是在灣仔上課,當時還是不公開的小組教授。我發現前來的人對學習佛法有極大的興趣和熱誠,於是推動我再來香港。

「當時香港給我的印象,是很多學佛的人無論年資深淺,大多並不重視學習佛教的思想和理論。然而佛教雖然是靈性之道,但也是建基於知識和知識的傳授,這也是推動我前來香港教學的原因。當然後來也有舉行灌頂法會等活動,但教學始終是重點。

「近年的佛學課堂上,我見到學生對於學習佛學知識的興趣日增,其中不少是年輕人,這是個好現象,表示這種好學的風氣會延續下去。」

仁波切眼中的頂果欽哲法王

藏傳佛教非常重視傳承,一切教法必須由上師代代相傳,因此對上師亦十分尊崇,認為他們是佛、法、僧三寶的總集。前面提及的頂果欽哲法王,就是祥寧仁波切的其中一位上師。法王是當代一位偉大的佛教上師,不少當今著名的上師都曾受教於他,可說是「上師的上師」。能於如此偉大的上師座下受教,祥寧仁波切認為自己十分幸運。我們緣淺福薄,未能親承法王的教誨,也希望從親近過他的人口中,得知一點法王生平的言行。

「追隨頂果法王的時光是無法以言語來表達的。但有一點很清楚:法王在世時,被視為蓮花生大士在人間的化現,這是毫無疑問的。這不單是我的看法,也不單是寧瑪派弟子這樣看他,而是人人都認為他就是蓮師的化身與文殊菩薩智慧的示現,大眾都十分尊崇他。

「頂果法王有如一個佛法知識的寶庫,三乘佛法的知識無不盡在其中。終其一生他不但師承多位不同門派的上師,學習不同的教法,同時亦精進修持。他經常鼓勵我們跟隨不同的上師學習,他說因為你不知道誰會令你得到解脫,令你證悟。他在世時也經常邀請不同的上師來傳法和授予灌頂,雖然他本身也持有這些傳承的教法,可以傳給弟子,但他仍希望弟子能從其他上師那裏獲得教授和加持。

「作為一位上師,頂果法王是無可比擬的。我們在教授佛法時要做很多準備工夫,看書和做筆記等。但是法王不需要,只要有人請求他傳法,無論哪個派別,是經乘還是密續,他都能立即出口成章,自然就說出來了。不像我們,有時會講得斷斷續續,詞不達意。

「他也是個十分慈悲的人,從不拒絕別人的請求。他誨人不倦,在七十年代,他清早四點就起來,不斷的主持法會和教學,直到晚上十點,仍然有人在等候要見他。只要有人向他求法,他就十分樂意教授。

「如果要我說一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我會說就是遇見頂果法王,追隨他身邊,跟他學習。這是一件令我無比歡欣的事!」

頂果欽哲法王(圖:Dilgo Khyentse Fellowship - Shechen Facebook)
頂果欽哲法王(圖:Dilgo Khyentse Fellowship – Shechen Facebook)

能夠遇到具德的上師,並且能夠追隨學習,當然是值得歡喜的美事。祥寧仁波切亦如他的上師頂果欽哲法王,樂意解答學生的問題,他也喜歡課餘與學生一起相處,認為這是了解學生的好方法。很多時候晚上下了課,他會跟我一起到茶廳餐去,一面吃飯一面聊天,有時是繼續當晚課堂的話題,有時會討論其他佛法問題,甚至社會時事,興之所至,氣氛往往輕鬆而熱鬧。言談之間其實並無閒話,這位上師不時以精警幽默的話一語道破我們的無知和妄念,事實上,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一種開示。


伏藏教法對現代人的裨益

佛法以活潑見稱,對應學生的性格和資質,甚至對應時代的需要而傳授不同的法門。祥寧仁波切在香港主要傳授寧瑪派北伏藏的教法,他認為伏藏教法對現代人有很大的益處。

「伏藏教法並非佛教獨有,其他宗教信仰也有類似的教法。伏藏的意思是隱藏的寶藏,也就是將一些教法封存起來,留待日後在適當的時機,再取出來傳授給人。

「伏藏的形式有多種,有些是藏在山林間,有些藏在海裏,例如龍樹菩薩的《般若經》,就是從龍宮取回來的伏藏。也有伏藏是存放於空中,甚至是某些伏藏師的心中。到了因緣成熟時,這些伏藏就會被取出,再傳授給當時的人。

「為甚麼要有伏藏這種方式呢?因為不同時代的眾生所受的苦也不同,過去有些年代飽歷戰爭,有些年代則經常有瘟疫和饑饉,到了這個時代,我們面對的痛苦是情緒的波動。現在我們常聽到很多人被抑鬱症困擾,這是古代人沒有的。他們也會感到愁苦,但沒有抑鬱這回事。

「因此不同時代取出的伏藏,往往是針對當時的需要而設的。由於是因應時代需要,所以伏藏的傳承時間也很短,極具加持的力量,十分有效。」

只得一個學生也要教

正如上文提及,祥寧仁波切極喜歡教學,在世界各地亦有不少學生,他在香港教學多年,一直保持半公開的小組形式,令學生享受到真正小班教學的好處。仁波切認為:

「學生人數的多寡並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只要見到學生熱心學習,我就感到很高興;如果對學習不感到興趣,人數多少都沒有分別。對我來說,人數是不重要的,學生是否有心學習才是最重要的。正如我的上師曾說過,如果學生對學習佛法具備興趣和熱誠,也有虔敬心,即使只有一個學生,你也要教他。人數真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發心,只要有符合條件的學生,即使只有一個,老師也有責任去教他。」

因此祥寧仁波切認為,只是接受灌頂加持、唸誦儀軌並不足夠,學佛的人應該對佛法有充分的認識,藉此建立對佛法的信心。「學佛的人應該藉學習而建立信心,清楚自己所學的是甚麼,才能生起信心。我們不應人云亦云,而是要自己小心檢視,才去相信。就連佛陀當年也是這樣對弟子說:不要因為是我所說的就馬上接受,要想想我的話是否恰當才接受。」

這可說是總結了祥寧仁波切這十年來在香港教學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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