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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恆清法師的弘法教育路

恆清法師,被譽為台灣第一位「留美佛學博士」,為台灣佛教界帶來舉足輕重的影響。法師自成年起便和教學結下不解之緣,先是求學於東吳大學英文系,爾後擔任講師;美國博士學成歸來,又受聘於台灣大學(下稱台大)哲學系,講授授如來藏思想、隋唐佛教、佛學研究資料與方法及梵文等課程。後出任法光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長,栽培出多位佛教界的傑出菁英。在恆清法師孜孜致力的推動下,創立了台大佛學研究中心,並建構「佛學數位圖書館暨博物館」(原稱「佛學國際網路資料庫」,更參與推動大正藏數位化計劃──中華電子佛典協會(CBETA)成立。法師在學術研究及佛教文化教育的建樹,在台灣比丘尼中可謂無出其右。夏天期間,法師來港參加國際善女人會議,佛門網有幸拜會,聽她道出求法、弘法路上的一段段往事,方感受到,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們要學習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皈依和出家

對法師而言,從學佛到皈依再到出家,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沒甚麼驚天動地、起伏跌宕的事情發生,單純是由信入門。回想起來,她感恩是母親引領她接觸佛教:「她也是佛教徒,小時候常跟她佛寺去看佛書。就是那一本《釋迦牟尼佛傳》的畫冊,讓我一生永遠都忘不了。母親四十三歲才生下我,到我正式皈依時,她年紀也不輕了。若那年就這樣出家去,恐怕她會操心,我自己也不放心,所以一直等到因緣具足。」

法師年輕時在東吳大學就讀英文系,大學三年級以後更積極學佛。大學附近山上剛巧有一所比丘尼道場。他和其他三位同學常到山上參拜,不久更希望能在寺廟短暫,以便親近佛法。有一年假期,那裏的一位比丘尼介紹法師認識來自香港、妙華學佛會的創辦人慧瑩長老。長老是是印順導師的弟子,常來台灣探望他。「那時導師住在嘉義的妙雲蘭若。這位比丘尼還問我,帶我去皈依慧瑩法師好不好;我立即說好!」就是這樣長老成了法師的皈依師。

法師英文系畢業後於中學任教,三年後到美國進修,回台之後為母校服務,擔任講師。「接下來三年間我雙親先後往生,我曉得出家的因緣到了。」剛好慧瑩長老也在台灣,法師於是請求長老為她剃度。怎料長老謙虛,說自己只在一家小寺廟掛單,她要跟的話應該是去跟印順導師。「導師是何等的大人物,我想都不敢想!雖然知道他當時住在故宮博物院對面山上的報恩小築,但慧瑩法師沒帶我去,我也不敢再追問。」

恆清法師和印順導師就這樣擦身而過。但原來因緣自有奇妙處,法師有一天看到關於美國三藩市金山寺的報導,內容大致上是介紹金山寺的道風,還有宣化上人到台灣弘法的消息。對恆清法師來說,金山寺特別吸引的地方是它標榜修行及集中在佛經翻譯的事業。「我立即心動了,但還是拖了一段時間,直到上人要離開台灣回美國的前一個晚上,我才從山上下來找他。」法師沒有主動提出家的事,只是表明想跟上人到美國去學譯經。上人也沒問她甚麼別的,說,「好呀,你來吧!」於是翌年法師出發到三藩市,住在『國際譯經學院』女眾道場。她八月到埗,十二月便出家了。

法師談到在台灣當比丘尼要面對的困難並沒有像外界想像那樣嚴重,至少早在七十年代,出家已經是很個人的事情,只要父母不反對,女性可以隨便找自己認為有緣的師父剃度。「漢傳在這方面的阻力比其他兩個傳承要少得到,除了個別自身的因素外,可以說幾乎不大存在。」若要形容兩個時代間差異,大概是上一輩比丘尼多只能選擇扮演較傳統、封閉的角色。要追求高學歷或者主動求法,不是那麼容易。「當時比丘尼的社會地位的確低,民間的誤解亦不少──例如會說你出家是因為受了刺激甚麼的。」說到這裏,法師表示她特別要感謝慈濟,因為他們濟貧教富的志業,在這五十年來大大改變了台灣一般社會對佛教的刻板看法,自己也算是大環境轉變下的受益者。

海外留學  為教育獻心血 

前面提到,法師以信入門,但出於教育背景及工作經驗的驅使,她問自己:「你是出家人,可是對佛法你懂多少?」然後驀然發覺,自己甚麼都不懂,便毅然去進修。「說起來我是偷偷申請念博士的。我從準備材料到申請,都沒有跟其他人說,直到收到威斯康辛大學的錄取信那一刻,才敢戰戰兢兢找師父。我這是先斬後奏。奏是一定要的,因為這是當徒弟的責任。同時我告訴我自己,即使師父不讓我去,我也得去!當然,很感恩上人,他並沒有阻擋我,還高高興興的給了我六千美金當學費!第二年我拿到全額獎學金,就全數歸還他了。」

法師用了五年時間修畢課程,取得博士學位,是為台灣比丘尼第一人!據恆清法師說,課程特別著重語文訓練,必須選修經典語言如梵文、巴利文及藏文等,對學生佛學科目的要求也高。威斯康辛大學是美國各大學之中最早開設佛學課程的,其訓練之嚴格,也是當時最享負盛名的。法師回到台灣,在法光佛教文化研究所執教,又得創辦人如學法師力邀出任所長一職。事實上,恆清法師的教學熱誠並未因出家而有所變改,她堅信教育對下一代的影響力,因此在任期間不惜延聘名師,如冉雲華教授、傅偉勳教授、楊惠南教授及鎌田茂雄教授等,務求培育出一等一的佛教專才。

到了1994年,法師擔任台灣大學文學院院務代表,提出成立佛學研究中心。雖然獲得通過,經費方面卻一直是隱憂,大學甚至連辦公室都沒有提供。法師想到,為了成立台灣高等院校裏第一所佛學研究中心的深遠意義,只好咬緊牙關,向各方面募籌經費,總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從1979年法師入讀威斯康辛大學起,至今已過去差不多四十年,法師對東、西方佛學教育發展,自有一番體會。她慨嘆,兩方面都在走下坡。「七十年代對西方來說是最頂峰的時期,但自從老教授們都往生了或退休,在教學方面形成了一個斷層。台灣的情況是:佛學院找不到學生;管理者大多是出家人,在宏觀管理及企劃方面還有要學習的地方;爭取到成立宗教研究學院的,卻計劃放棄自主地位,要改成一所普通的大學⋯⋯然而即使西方的發展慢下來,兩者間的距離還是一樣遠。」法師留學時受西方學術的恩,她說,目前能持之為報的,大概就只有佛學數位圖書館暨博物館和中華電子佛典協會兩項的工作了。

永續發展的佛學數據庫

「佛學數位圖書館暨博物館」起初成立時,是稱作「佛學網路資料庫」。恆清法師的理念是,進入資料庫,所有關於佛學的資料,都可以搜尋得到。她猶記得念書時要找資料,真的很困難;但隨著網絡開始發展,心願也就得以一步一步落實。

由於維護數據庫花費不菲,每年所需經費約240萬台幣,恆清法師經常要四出奔走募集經費。後來法師曾一度和法鼓山合作管理數據庫,他首先向聖嚴法師提出這個概念,聖嚴法師十分讚嘆。隨後台大表示願意接手,法師遂提議雙方一起合作。三方之後合作了大約數年,到了最後因為因緣的關係,法鼓山結束與台大的合作。為了讓網站繼續發展下去,恆清法師於是向台大建議由他們全權負責經營網站。法師很聰明,她和台大協議,若最後大學不願意繼續經營數據庫,擁有權還是會回到法師手上。

項目成立初期,法師找了兩位學生來幫手。「他們都是佛教徒,是中華佛學研究所的學生,一位全職,另一位兼職。之後我又請了一位工程師編寫程式。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台大經費足了,三位都是全職。兩位學生都擁有日語及英語的知識,因為凡事需要他們判斷,哪些資料是與佛教有關、哪些無關。」但人是會老的,現在的人才總有退下來的一天。不過法師著我們不用擔心,例如法鼓山的文理學院便有一組學生既是佛學的人才,也懂得編程。長遠來說,她希望數據庫能夠在文獻記錄方面,為現今及下一代的研究生帶來絕大的便利。法師甚至說,只要是和佛教有關的文章,她都要盡量收,最好還要是全文。「這個項目是永續發展的,沒有完結的一天。只要有學者繼續做研究,有人寫論文,數據庫的更新一天都不會完結。」

至於中華電子佛典協會的創立,源於二十年前恆清法師前往美國從事學術研究。因緣之下,她得知台灣佛教學者計劃將《大正藏》轉為電子檔。回台後,這些學者希望能由法師發起完成整套大正藏數位化的計劃。輾轉研究之下,法師決定聯絡大正藏的版權擁有者──日本大正出版社。「我及法鼓山的惠敏法師赴日和他們洽談,因為惠敏法師曾在日本留學,對那邊的情況十分了解。」當時其實日本方面已經開始著手第二十五卷的電子化工作。「那是特別重要的一卷,因為當中包含了《大智度論》,但因為成本太高,根本沒有辦法把一百冊的內容都完全電子化。畢竟日本情況不同台灣,在台灣這類型的項目往往有來自十方信眾的發心護持。他們那邊則不可能了。」有一段小插曲,就是兩位法師最初和出版社的負責人會面時,對方一開始便罵他們。原因是,當時在台灣有大量《大正藏》的盜版,日本方面覺得台灣人不尊重知識產權。後來經過協商後,法師承諾他們製作中華電子佛典後會以結緣方式發佈,不涉及任何金錢或商業利益。同時法師亦承諾,在正式發佈前先把製成品和大正出版社分享,讓他們審閱過後才對外發表。「我一直都認為這是對對方的一種尊重。」目前中華電子佛典協會已成為華人佛教徒最常使用的佛學工具,法師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如此了解今人的需求,極具劃時代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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