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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物腐蟲生的年代,記金秋十月的弘一大師

弘一大師出生於十月的秋天,圓寂也在十月。說到近代佛教的漢傳弘法歌曲創作,大師是先驅。上期提到上世紀二十年代北伐前後出現的滅佛事件,大師是護法。大師世壽雖只六十二歲,但卻有說不盡的前塵往事。

在香港佛教學校讀過書、教過書的,許多都會唱過:「人天長夜,宇宙黮闇⋯⋯」。這是弘一大師作曲,太虛大師作詞的《三寶歌》第一段的開頭。

弘一大師比太虛大師年長十歲。據台灣「全國宗教資訊網」,兩位大師在國家情操與僧團事務上,行徑非常相似,兩人交情也非常好:「對於太虛推動人生佛教、戒律重建和寺產改革等佛教現代化的活動中,弘一給予非常大的支持與鼓勵。甚至在太虛被傳統勢力激烈反對之際,弘一依然給予他真誠的支持。由於太虛並無受過正式的教育,所以設計教學課程非所長。曾留學於日本的弘一對於現代教育較為熟悉,所以便協助太虛把現代化的教育方式引入太虛創辦的佛學院。」(政治大學中文學所碩士生郭捷立)

弘一大師、太虛大師生卒離我們不過一百年上下,坊間有不少關於他們生平的著述,很值得到現在仍有心推動佛教的人閱讀和思考。

那是個由帝制轉入現代政治制度的大時代,也是傳統文化受到外來文化大衝擊的年代(佛教當然不能避免)。

這是一個物必先行自腐而後蟲生的故事。漢人原本是一個泱泱大國的國民,突然要面對被烈強瓜分的大危機,在被逼面對國家存亡之際,不可避免地氣憤、激情,但因沒有充分時間可作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反省與改革便只能是跌跌撞撞,像初生嬰孩般不成熟。而且,外侮逼於眉睫的同時,還有內憂:太平天國崇尚基督教,所到處儒道佛等傳統信仰都遭殃,直至1864太平軍被平定。這些都令當時的一些知識分子對現狀及傳統作出反思,希望去除腐朽,重新振作。

其中一種改革方案就是引進西方的教育制度。當時在全國範圍都有籌辦現代化學堂的需要,但苦經費不足,所以,想到最快的方法,就是徵用各地現有產業,如祠堂、佛寺、道觀等來改建為學堂,於是有「寺產興學」之議。張之洞1898年上表光緒帝,他那篇著名的《勸學篇》主張把七成的寺廟作校舍,七成的寺廟田產作辦學經費等,就是這類主張的代表。文中,這位無競居士其實並不認為佛教迷信,而且主張把寺廟、田產留下三成予僧道居住和食用。他並非要滅佛驅僧。 在文章一開始:〈同心第一〉中,張之洞雖稱儒學為聖教,但在提到佛教時,他寫道:「佛教,近理者也,印度蠢愚而佛教亡。」所以,那時主張「寺產興學」的人,不是全部都否定佛教,視之為迷信的。       

但是,到了1927年,弘一大師在杭州之時,情況看來與清末光緒年間倡「寺產興學」時已有所不同。當時,比前更激進的 「闢佛」之議,已蔓延到上海、南京和杭州一帶,據大師的朋友姜丹書在《弘一律師小傳》中記:「民國十六年春,杭州政局初變,銳氣甚盛,已倡滅佛之議,欲毀其像,收其宇,勒令僧尼相配。」弘一大師當時駐錫常寂光寺,為了護法,他一方面與主張毀廟驅僧的人對話,另一方面寫信予對僧眾感不滿的蔡元培、經亨頤等,建議委任太虛大師與弘傘法師(出家前曾是軍官,革命健將)專任整頓山林僧眾之事。

顯然,當時的中國,除了政治、教育等需要改革外,佛教內部自己也有引起公眾不滿,有須要改革的地方。當時佛教界中的有識之士其實已有自我反省者。最早成立的新式佛教教育機構,是楊仁山居士於1895年創辦的「衹洹精舍」。後來,弘一大師晚年也在廈門辦過「佛教養正院」;他且被稱為「律師」(律宗的傳承人)。

戒律廢弛,是古今中外所有宗教都要面對的一大問題。佛教崇尚智慧,為甚麼近代至今被人誤以為是迷信?這是正法未被弘顯之故。所以,怎樣建立一套在現代世界裏能行之有效的佛教教育制,非常重要。此外,僧人是古今佛教教育制度中的老師,但戒律廢馳,僧人制度便會受到質疑,皈依制度便失棟樑。沒有好老師,教育制度只是一個空殼,佛教也會變成空殼。

弘一大師、太虛大師,以及楊仁山居士等等這一批先賢,都是有反省能力而又坐言起行的人。 今天佛教得有復興之勢是果,他們種下的善業是因。但今天佛教不是沒有隱憂,教育和戒律仍然皆未真正受到應有的重視。我們是否有把握好目前比較安定的時代呢?所以,在紀念弘一大師時,只好暫不談弘法音樂和他的藝術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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