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五月，天氣還是有點寒冷，梅雨紛紛，在這樣的天氣裏朝聖，有一種煙茫的感覺。
80年代，原本想要去日本，一念間，卻隔了三十年後，因為曾發願要去藥師佛寺參拜，日文系畢業的孩子剛好在日本，可以幫忙採訪翻譯以及做嚮導，對一個不諳日語的人，三十年，好像也是等待某個對的時刻，有時候晚，但不遲。
2002年第一次接觸藥師佛，看到很多癌症患者的用功，當時就覺得，如果有一個佛，名為藥師，可以給那麼多人希望，病人只是持念，就安住，這是多麼好的事情，當時就想有一天，我要到日本奈良的藥師寺朝聖，為甚麼是日本的藥師寺，緣起一本雜誌，有一天，因為要寫藥師佛的文字，我就借了一本雜誌回家，看到奈良藥師佛的莊嚴相，就很歡喜，就默默的許願有一天我一定會去。
一千三百年的多情
日本奈良是一個古都，比京都有更久遠的文化歷史，有很多世界文化遺產的寺廟，奈良有兩間藥師佛寺，一間是大本山藥師寺，一間是新藥師佛寺。我們去的是大本山藥師佛寺，去的那天剛好放晴，下了幾天梅雨，屋頂濕濕的陰涼，陽光初初的露臉。
從我們住的民宿出發，從JR線再轉火車才到達，從火車站出來，藥師寺在東出口，出口上來就看到寫著藥師寺的牌匾，上面寫著法相宗大本山藥師寺，還有寺廟的每月的法要。
從東門出來，是藥師寺的停車場，走一小段路，會先看到玄奘三藏院，才看到藥師寺，1981年日本佛教會取得分骨，就在藥師寺的東北角建了玄奘三藏院，供人瞻仰舍利。
藥師寺入門票800日圓，稱為料金，你會發現在日本的寺廟對文化的保護是一級的，不斷的修復，所以不同的寺廟有不同的入門票。當你進到裏面的看到建築的特色時，才知道為甚麼他們要收費，像藥師寺，建於西元六世紀末，天皇九年，離開現在是一千三百年，經歷過大火的災難，燒毀了現在的金堂，西塔，完整保存的是東塔，所以在不同的階段，一直在做復原的工作。我們去的時候剛好東塔在復修，要到2019年春天才會完成。藥師寺是世界文化遺產之一，至今還保留白鳳時代的作品。
藥師法門在西元七世紀傳入日本，深深影響了皇室，藥師佛寺的建立，原是聖武天皇為王后祈福發願，祈求病癒。新藥師佛寺，則是皇后為天皇的眼疾祈求。在奈良縣也有一座法隆寺，是當時13歲的聖德太子為父王祈求早日痊癒所造，裏頭有銅鑄鍍金藥師像，法隆寺也是佛教傳入日本最早的寺院之一。篤信佛教的太子，保留了很多佛教文物和瑰寶，法隆寺一直和中國保有良好的關係，中國前國家主席胡錦濤也曾拜訪交流，法隆寺創建於飛鳥時代，當時正是佛教傳入中國，也是最早被列入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日本寺廟。只是這次行程匆忙，沒有因緣到法隆寺。
來到奈良才知道，日本對藥師的弘揚那麼的殊勝，藥師寺每年十一月十四日，會舉行西國藥師靈場，結合大阪和京都等四十九處供奉藥師的道場給各地信徒巡禮。各地藥師寺也因祈求健康病癒而為大家所熟悉。
朋友問我隔了那麼多年，才有因緣來到奈良的藥師寺是怎樣的感覺，我站在金堂的藥師佛前，藥師佛左右兩邊分別站立日光菩薩和月光菩薩。因為不是櫻花季節，來參拜的人不多，四周非常安靜，經過大火洗禮的藥師佛，顏色有點黝黑，我站在那裏，站了很久很久，一一感謝藥師佛加持母親和孩子，母親平時持藥師佛聖號，有許多藥師佛的感應，孩子在多年前在日本有生命危險，衝口而出的一句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的聖號，而逃過大劫。藥師佛寺裏面不能拍照，好友從窗戶外拍到我微微駝背的背影，一千三百年的多情，剛一回神，聽到寺廟外小鳥的周秋，春末了，藥師佛也聆聽了民間千多年的心事。
其實我滿感觸的，在大馬的時候，常有人問我在哪裏可以拜藥師佛，或哪裏有藥師佛寺，我總是想老半天，在日本，卻有那麼多的寺廟供奉藥師佛，也有一些寺廟成立了藥師佛經讀誦。甚至有一些溫泉，配合持108遍藥師咒，成為藥湯。
把感念放在供桌上
除了皇室以外，民間也有藥師佛的相傳，在日本平安年代，894年，有一位漁夫，名叫興市，在海裏撈到一尊藥師佛像，便設立了醫王山寺來供奉，後來漁夫出家，法號補然。補然法師的虔誠心，夢中藥師佛把失明的母親醫好，此尊藥師佛，就被稱為「眼的藥師」，十四世紀後，醫王山寺融入臨濟宗，十六世紀改名為火田寺，成立了藥師教會和藥師教團。
在日本八天，大部分是朝聖，從早上到下午，然後你會發現，整個城市都是去寺廟參拜的遊客，有些以一天一個城市的速度前進，不只是遊客，當地有很多中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參寺，我們在一些寺廟隨時都會發現一些學生團體在參拜。記得抵達大版的隔天，我們就去了天王寺區附近的三千佛堂參拜十二藥叉大將，十二藥叉大將是佛教的護法神祇，在《藥師經》中有記載他們發願護持修持藥師法門的眾生，凡是持念藥師佛聖號，十二藥叉，每個藥叉七千個眷屬，共八萬四千個眷屬都會前來護持，孩子說我生病的時候，她曾到這裏點燈祈福。在參拜時心裏充滿感恩的心情，想起在久遠的年代，我們都是這樣把感念的心情放在供桌上。
離開藥師寺，我們到東大寺拜奈良大佛——盧舍那佛，也就是毗盧遮那佛，這尊大佛是世界最大的金銅大佛，高15米以上，重452噸，建於八世紀。大殿的寬度57米，深50米，高48米，也是世界最大的木造建築。
東大寺由於地理位置接近奈良公園，有許多鹿群，遊客都會參拜完後去看鹿，鹿群自由自在寺廟附近倘佯，等待餵食叫「仙貝」的小鹿餅乾，附近的商店，善心的店家裝滿一大桶水給小鹿吃完餅乾解渴，有趣的是水桶還畫了小鹿的圖案，讓小鹿辨認這水是專門為牠們準備的，而不是洗滌用的。
刹那專注 療愈自己
行程最後一站在京都，爭取時間去了三十三間堂，這裏供奉了1,001尊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而聞名，有人說，你在膜拜的時候，會在這些雕像中看見某一個熟悉的臉孔，而且不管你站在哪一個方向，觀世音菩薩的臉都是向著你的方向。參拜時我們也各自尋找，果然是這樣，不管你在哪一個方向，觀世音菩薩都是向著你的方向，而且也有一張與你熟悉的臉，或者是你自己或親人。
我們居住的民宿在清水五條，去附近的寺廟都很方便，三十三間堂、清水寺都在附近，民宿還可以租用腳車，從一間寺到另外一間寺，還有日本當地的神社，多到可以一個月都在不停參拜。
梅雨季節，幾乎都在下雨，在微冷的天氣中，我們來到國寶級的清水寺，清水寺依著山崖而建，雖然晴天來清水寺能見度更高，但是雨中的清水寺有另外一番感覺，古舊木扉在潮濕的天氣裏散發著淡淡木頭的氣息，這裏的建築沒有一根釘子，正殿供奉十一面觀音，好友說她感覺這裏的磁場非常好，她感覺想要流淚。遠處的山色，在一整天的梅雨裏洗得非常的乾淨，就像我們的心，也要常來寺院洗滌和療癒。
在京都最後一夜，不想這麼早睡，淩晨和孩子走在花間小道，這個平時充滿遊客的地方，卻在深夜時分看到難得的安靜，回程時經過日本一些民房，錯落在小小的巷子裏，家家戶戶都把自己的房子弄得很乾淨，門口有一小桶的水，是防火用的，好像我們小時候的學校，門口總有一桶沙。晚歸的人不多，四周非常安靜，偶爾有一戶人家，播著日據時代鼻音很重的演歌，演歌是日本獨特的歌曲種類，深夜聽來竟有點滄桑。
回來之後，我忽然覺得，我們常常要去朝聖，在朝聖的時候，裏面有一種專注、謙卑和祝福，你也許站在很多香客裏，但是你的心可以是非常的安靜和清明，我想起日本人，他們有一個小小的簿子，叫禦朱印帖，每到一個寺廟參拜後，就可以在禦朱印的部門蓋一個印章，還有手寫的書法，這樣到不同的寺廟參拜後，圓滿了一本的禦朱印帳，也許這也是現代人很需要的心靈療癒，在佛菩薩的面前，也許只是刹那的專注，我們也療愈了自己……
原文刊於《慈悲雜誌》第96期，《佛門網》獲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