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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光法師的寺廟、少年、經書(下)

(續上期)


真正的民主就是尊重

「那民主真正的思維是甚麼呢? 」我問道。

其實慧光法師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曾討論過這樣的課題,簡單來說就是「如何溝通?」他認為一個民主社會的公民,應該要有聽到他人意見的素質。「這裏面包含一種妥協的藝術。我們活在世間,不能無時無刻都得到勝利。舉例說有兩人意見不同,各自說出他們的想法,然後相爭不下,各不讓步。這樣一來,也自然沒有討論的空間,最終形成惡性循環。」法師教導,要懂得聆聽,看看對方有沒有值得參考的地方;放開心胸,退後一步,達到妥協。

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面對的是一個無法讓步、無妥協餘地的情況又該怎樣呢? 「所以這是一個智慧的考驗呀!選取得當的手法是很重要,同時也要得到大眾的共鳴,這些都做得妥當的話,累積到一定程度,別人就會作出回應。倘若你的行動根本得不到認同,凝聚不起力量,對方自然不會理會你,少數人要影響多數人還是困難的。」見好就收,是師父的結論,達到宣示的目的便行了,「佛法最難的是中道,要做到剛剛好、適可而止,要怎樣拿捏,很考智慧。」

年青人激發起來,參與社會運動,師父的看法是,有了凝聚力,有了組織力,接下來要看的是判斷力,判斷力掌握得不好,便會轉化成破壞力。我打趣的說,所以要多鼓勵他們聽佛法。葉惠貞監院立刻反駁我:「然後他們不會進來。」我追問下去,她說:「來菩薩寺的人都是不小心走進來的,你要提供跟他們相應的方式才行。」

葉監院解釋,現時有兩類人願意主動接觸佛法。一類是年輕人,一方面他們認為學佛很時尚,另一方面又因為在別處贏不了別人,想要借助佛法來勝過他人,「我經常瀏覽網上論壇,注意到好為人師的年輕人不少,他們並未真正實踐到佛法,只是在張貼誰說了這番話、這是那部經說的一類內容,然後網友都佩服他們,稱之為教主。而第二類則是老年人。」

「第一步是要讓年輕人對佛法產生正知正見,對生命也要有正確的態度,這些都是網絡能幫助做到的事情。不過畢竟它是虛擬空間,並非現實,即使成功把他們引進來,還是有不少後期功夫要處理的。」慧光法師補充說。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說大般若經

雖然菩薩寺依靠網絡弘法,慧光法師還是花了大量心力在傳統經典的整理上,最明顯亦最教我驚嘆的是其校勘及倡印《大般若經》的計劃。菩薩寺希望藉此回到終極的關懷上去,就是建立正見。葉監院認為佛教最核心的教導是不落二邊的中觀智慧,「《心經》大家總聽說過吧,短短二百六十個字,是六百卷《大般若經》的濃縮。佛說法四十五年,當中用了二十二年講般若經,如果我們不碰觸般若經典的話,根本就沒有進入佛法的堂奧裏去。」

玄奘法師西去取經,花了四年翻譯《大般若經》,耗費身心全部精力,譯完後不久便圓寂了。古時譯經動輒用上百人甚至千人,玄奘是主譯,下面還有筆受、證義、潤文,牽涉多個步驟。玄奘耗費身心全部精力在這部經上,譯完後不久便圓寂了,很難說當時有沒有完成整個校對過程。這部經文詞艱澀,又是大部頭,一直來也沒有多少人為它訂正,但慧光法師甘願扛下這個重擔,除了這是因為他自出家來便研習各種般若經論,更重要的是「菩薩」背後所代表的,不只是慈悲,還有智慧。般若是智慧,而智慧正是慈悲的根據。

整個工程浩大非常,一共花了七年。當初法師他們以為只需一年便能完成,後來法師不想給別人拿來作為質疑的口實,於是決心從房山石經讀起,到趙城金藏、磧砂藏等等,追溯歷代大藏經的不同版本,務求梳理清楚每個細節處。法師平靜地答覆,「己經做了九校。」身為編輯,平時能把一篇文章作三次校對已經算是很細緻、嚴謹的了,然而慧光法師竟然校對了六百卷經文九次之多,其堅毅可想而知。

「古字的寫法跟現在的大有分別,異體字很多,每每要花不少時間查證,有時甚至連查也查不到。還是句讀的整理,也是極花功夫。」法師跟我們分享他遇到的困難,雖然聽起來好像只是文字上的斤斤計較,但這種一絲不苟的態度,委實令人敬佩。法師閉關三次,寫下字條給葉監院及眾弟子,著他們農曆每月初八、十四和十五共修,漸漸成了慣例.每月三次,從反覆的文句中接受洗滌,如今已經修到卷一百四十八了。

這次《大般若經》的刊行計劃,預計會有四十二冊,目前只剩三冊尚在校對中,其餘的已開始送印了。「這部經的教法在漢傳系統裏長期被忽略,可能是歷史演變過程中出現了斷層,導致能教般若經的老師所餘無幾,沒有人引導大眾接受,相反藏傳則強調般若思想的重要性。般若是佛的不共智慧,學佛如果沒辦法學到這個東西的話,可以說我們還在外圍,沒有觸及到核心。」

慧光法師慨歎,佛教在台灣的確很興盛,可是大家對佛法的精神還未能全然把握,一般大眾很可能連佛陀在金剛座上悟到甚麼法也回答不了,「他們都不懂,又怎樣在自身上實踐,從而使身心淨化? 真正的佛法精神是得到法喜,然後分享出去。所以我們要好好推動《大般若經》,讓更多人得到喜悅、發心學習。」

訪問結束後,我們走在路上,法師難得到港,大家都急著向他請法。法師始終態然自若,一一解開我們內心的糾結。冬風初起,本來打算多陪他一會,可是雙方路途不一樣,只好送別。離開前我問法師會否再來香港,他點頭微笑。

我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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