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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印度參學見聞錄(一)──色拉寺與警察局

色拉寺掛滿彩旗,喜氣洋洋
色拉寺掛滿彩旗,喜氣洋洋

2013年底,跟隨友人到印度南部的西藏社區參學,順便遊覽藏傳佛教格魯派三大寺──色拉寺、哲蚌寺和甘丹寺,還有區內其他藏傳佛教寺廟,法喜充滿。

這次參學的背景是,繼2012年底至2013年初南印度的哲蚌寺和甘丹寺接力舉行「菩提道次第──十八大論」授課的「上集」後,相隔一年的「下集」移師鄰鎮的色拉寺,同樣連續十天跨年舉行。[1]朋友去年也參加了,今年帶著我上路。託她的福,有幾位當地的法師沿途相陪照顧,甚是感恩。

弘傳大乘佛教的寶地

色拉寺(Sera Monastery),不是芳名「莎拉)(Sara),也不是法文的「將會」 ──法文「sera」即英文的「will be」,記起一首歌這樣唱:「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據知「色拉」這名字是由藏文「sewa」和「rawa」轉變過來,前者指一種山莓(raspberry),後者是圍欄的意思,因為色拉寺坐落在長滿野莓的棘叢圍繞中。[2]

南印度晴空下的色拉寺
南印度晴空下的色拉寺
色拉寺傑院的壁畫美輪美奐
色拉寺傑院的壁畫美輪美奐

另一個講法是,該寺落成的時候下了一場大冰雹,而「色拉」在藏文中就是指冰雹;又因為先有的哲蚌寺威名赫赫,其名字在藏文裡是米堆的意思,故有人說後起的色拉寺如此命名是有意「以冰雹壓倒米堆」云云。

據官方網站所說,色拉寺的全名是「色拉大乘洲」(Sera Theckchen Ling),即是說:色拉寺是弘傳大乘佛教法義的殊勝寶地。

色拉寺的修建緣起殊勝,是宗喀巴大師的弟子釋迦也協為報師恩而回到西藏興建的,相應了宗喀巴大師從前在禪定中見到的吉祥瑞相,而選址正是宗喀巴大師曾長年閉關修法的地方。釋迦也協法師大有來頭,他活躍於十五世紀初葉,明成祖曾冊封他為國師,賜名「大慈法王」。

為辦「道次第」講課大會而搭建的帳棚一隅
為辦「道次第」講課大會而搭建的帳棚一隅
滿街祝賀的橫額和雲集的僧侶
滿街祝賀的橫額和雲集的僧侶

三萬人席地而坐

今在南印紮根數十年的色拉寺規模相當可觀,雖未至於金碧輝煌,卻是莊嚴瑰麗、清新可喜;近年擴建了地方,更加寬敞恢宏。這色彩繽紛的藏式建築群在印度艷陽撫慰下真是閃閃生輝,尤其現在為了辦「道次第」講課大會,寺廟和四周街道都掛滿橫額,彩旗飄飄,喜氣洋洋。

南印的色拉寺亦按傳統在「拉吉」(寺院機構的中樞)之下再分「傑」和「昧」兩大佛學院,其下各有多個「康村」(僧舍),數千僧侶各有隸屬,井井有條。因為這次參加講課大會的人數眾多,故並非在大殿舉行,而是在戶外庭院搭建法台和觀眾席。所謂觀眾席,按藏傳佛教習慣,就是在帳棚內席地而坐。據大會資料,上次和今次參學的四眾各約三萬多人,當中包括不少像我和朋友一樣從外地專程前來的信徒。不過2012年初我在菩提迦耶參加的時輪金剛法會人數竟多達十五萬以上,相比之下這就算不上什麼了。

遵照大會指示,我們在活動前一天到場內放蓆子和坐墊自行「劃位」,所有人此後十天都應自律地坐到自己選好的位置去,不可再亂坐以免影響他人。全程貼身相陪的法師──我們稱他「阿旺老師」,雖然他比我們年輕,但在他面前我們就像大毛二毛兩個笨小孩,有限的世間智全不管用。大會期間,阿旺老師為了照料我們,沒有坐到僧人中間,與我們「共同進退」。他憑經驗在外國居士區選了一個在通道旁的地段,可以迎送僧團進場、離場,也能看到電子大螢幕,而且還有樹蔭;他動作麻利地一下便弄妥了。

隔天是西方聖誕節,這邊廂我們殷切期待著聞法的大因緣,而香港的朋友大概正準備慶祝平安夜吧。從隔天大會正式開始起,所有人出入會場都要出示證件,那些沒辦妥證件的呆瓜給門衛逮著便只能望門輕嘆,所以得趕快完成手續才可心裡平安的度過這個「平安夜」。

大會入場指示圖
大會入場指示圖
參學的信眾帶備蓆子和坐墊來「劃位」
參學的信眾帶備蓆子和坐墊來「劃位」

警察局內見真章

當地做足安檢,境外人士必須辦地方通行證,且要親到鎮上警局報到。身為受惠者理應心存感激,萬莫抱怨,但境界當前很難不起煩惱。地方小鎮的警局比香港離島的還小,可用簡陋來形容,別說電腦連線設備了,根本就是一間破落的小石室罷。成千上萬的外國人集中在開課前三數天到達,都要急忙辦證,而當值的才那麼幾人,即使再勤勞也難招架。

我們胡裡胡塗的弄齊了各式文件,在大會前夕的下午才由幾位法師開車護送到警局去。小室前一條長長的人龍,歐美各國蒙俄中日韓越新加坡……什麼國籍都有。幸好太陽不算歹毒,好不容易輪候到屋前台階,與小室「咫尺天涯」,尤其門口站著一夫當關的警察先生,任誰也不得亂闖。又等了一會才得以挨靠小室門邊,一直相陪的阿旺老師說:「這以後得靠你們自己了!」心下不禁有點慌張。但見小室裡蜂巢般的人堆中不時反方向擠出一個滿臉通紅、鬢髮凌亂的人來,高舉文件、擺出勝利手勢,接受周遭陌生人的祝賀──他或她通過最少六個小時的歷練而辦好手續了。

大概比起西方人和蒙古人,我們算嬌小羸弱,擋門的警察先生讓我們坐到門旁板凳,享一點小福。小室兩房一廳,廳上的人團團擠著站了數小時,都巴望跨過小房的窄門到裡面辦證。越近黃昏,越難按捺,又累又渴的人不停抱怨;當中總有人借意插隊,被剝奪位置者即以對方不懂的語言叫嚷,身體碰撞之下幾乎要動武,警察忙不迭又勸又罵,旁人也立即提出各種佛教修行的道理,撲熄一再冒起的躁火。

夜訪小鎮警察局辦通行證
夜訪小鎮警察局辦通行證

心隨境轉只有誰

警察說會通宵辦公,大家將信將疑。隨著太陽下山,等候的人卻不減反多,終於如缺堤潮水般衝進來。我們被「後浪」沖擊,誓要只進不退,還要提防破桌上的碎裂玻璃,非常狼狽。等擠到小房外時,我要努力抓著房門框才能穩住身體。窄門前個個爭先,就在再能擠前的一剎那,後方的男子一念間禮讓了我;事實是他從後方一點一點擠過比他早來的人,因此一直招惹許多謾罵。因為太迫,這比我高的男子整個身軀都貼在我背上,此時大家的肉身交換著彼此的體溫、汗污與酸臭,我可以清楚感受到他非常急促的砰砰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著我的神經,為免更尷尬,我只能僵直身體,大氣不敢呼,彷若天長地久……

折騰幾小時後進得房來,還沒來得及喘息,櫃台警察竟開始收拾停當!曾承諾通宵辦公的那位警察說:「誰叫你們不守規矩、不講秩序?你們學習的教義道理哪裡去了?我們很生氣,不會再為你們服務了!」的確,他剛才已再三警告。有幾個忽然正義的申請人立即呼籲大家守規矩,又游說警察先生繼續服務,擔保這、擔保那,也有人站在反方投訴安排不周。他們擾攘理論著誰對誰錯的當兒,我們發現櫃台警察已收拾完要下班了。那曾善待我們的看門警察,剛才還一直沉著氣應付情緒惡劣的人群,此刻卻成為欺騙大眾的公敵:「我們要回家吃晚飯啦,你們太頑劣了。不管啦,你們明天再來吧。」明天?那第一天的法會不就泡湯啦?幾位警察居然真的丟下我們,丟下警局走了。我們和其他人一樣不甘心放棄戰鬥了好久的成果,卻也摸不準到底警察什麼時候、還會不會回來。等了一會,想想乾等也不是辦法,我和朋友決定先回客棧歇息,再作籌謀。

跟阿旺老師會合後,說起警局裡的眾生相,人們交錯的善行和劣行,還有我與陌生男子的「連體」遭遇,他只微笑著說:「他這樣證件沒有辦成,又招人臭罵一頓,不是太划不來嗎?」這如實的回應就像輕風拂面,馬上釋除了我的困惑。愚痴的他,愚痴的我,離不開人性的貪瞋痴,放下就自在了。

晚飯後我們決定折返警局碰碰運氣。夜空下小石室前又再見人龍,警察真的繼續辦公,我們又重新排隊。也許人沒有白天的多,且都吃了飯來,好整以暇,空氣也較涼快,這次感覺輕鬆得多,還遇到英俊有禮的俄羅斯青年,大家偶爾閒聊幾句,雖然還是漫長等待,但心情大有不同。深夜一時許,終於辦好證件,算一算連下午的時間在內,正好花了六七個小時,比下午完成手續的人用的時間竟沒多沒少。之前心急的是誰?


[1] 課程未完,尚有第三回合將在今年底於南印哲蚌寺或甘丹寺舉行,詳見官方網頁:www.jangchuplamrim.org 。

[2] 有些資料說是酸棗林,或說是野玫瑰林、刺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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