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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生死、通往自在的喜悦之道──「我們只談喜悅!」記當今兩位重要宗教領袖的最後一次相遇

第十四世達賴喇嘛(左),南非聖公會大主教戴斯蒙.屠圖(右)(網上圖片)
第十四世達賴喇嘛(左),南非聖公會大主教戴斯蒙.屠圖(右)(網上圖片)

藏傳佛教格魯派第十四世達賴喇嘛丹增嘉措和南非榮譽大主教屠圖(或譯杜圖)都是世界上重要的宗教領袖。他們大半生涉足政治活動。同時,兩人都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兩位領袖雖然信仰不同,一生也只曾數次會面,但就成為了好朋友,而且有不少共同的信念。他們在2015年4月聚頭,作了五天對談,討論的可能是人類最為共通而關心的課題,就是如何能得到喜悅。這次對談的內容已經輯錄成書,名為《最後一次相遇,我們只談喜悅》(The Book of Joy),並且已翻譯成逾三十種語文。

首先,屠圖大主教提出要分辨喜悅(joy)和快樂(happiness)。他認為,喜悅比快樂大得多,「人們常常覺得要靠外在環境才會得到快樂,喜悅不用。」達賴喇嘛也認為,我們渴望的不是快樂,而是喜悅。他以即將臨盆的母親為例子,她要經歷生產的劇痛,但孩子誕生下來,她就會充滿喜悅。因此,喜悅比快樂更接近兩人認知的生命力來源,以及人生最終要靠甚麼獲得滿足和意義。

對談第一部分著重剖析喜悅的本質是甚麼。兩人首先要面對的,是反面的問題:究竟是甚麼令我們不能感到喜悅?達賴喇嘛提出,現代科技和物質文明已大為改進,但是社會和教育只強調外在、物質的價值,不足以解決人類的問題。兩人同意,真正的問題出在我們的腦袋和心靈。

兩人在人生中都經歷重大的波折和苦難,也就用自己的體驗來面對挫折。達賴喇嘛說,遭遇劫難時,應該思考整體情況,他引用八世紀佛學大師寂天菩薩的說法:「若事尚可為,云何不歡喜?若已不濟事,憂惱有何益?」人生總是會有挫折,不能逃避,重要的是懂得換一個角度,將挫折化為助益去看事情。屠圖大主教近年患癌,也從這個經驗出發,說感到痛楚時必須承認,不用有罪惡感,但即使在疼痛中,也可以欣賞醫生和護士給予的服務。不過在這一點上,屠圖大主教傾向認為人類難以控制情緒,但達賴喇嘛卻認為,我們有很大潛力可作出控制。

兩人都認為,想消除自己的痛苦,方法就是轉而關懷他人的痛苦。這會形成一種良性循環,我們越願意關懷別人,就越能感受到喜悅,也能帶給別人喜悅。屠圖大主教這樣總結:「當我們盼望造福他人的時候,就能感受到最大的喜悅。」

兩人接著談到怎樣回應那些妨礙喜悅的事物,包括恐懼、壓力、焦慮、沮喪、憤怒、悲傷、哀慟、絕望、寂寞、嫉妒、苦難、困境及苦痛等。達賴喇嘛指出,我們不可能像吞一顆藥丸那樣就把恐懼和不安趕走,立即得到平靜,唯有慢慢鍛鍊心智、培養精神免疫力才是辦法。屠圖大主教則解釋,恐懼和焦慮是幫助人類生存至今的機制,例如我們看到一頭獅子,會感到恐懼是好事,上帝知道我們有需要,因此賦予這些情感。他以自己在種族隔離時代收到死亡威脅為例,坦承也會感到恐懼:「勇氣不是沒有恐懼,而是雖然害怕,卻仍敢於行動。」

《最後一次相遇,我們只談喜悅》(The Book of Joy)已翻譯成逾三十種語文(網上圖片)。
《最後一次相遇,我們只談喜悅》(The Book of Joy)已翻譯成逾三十種語文(網上圖片)。

他們又談到死亡的問題。達賴喇嘛向屠圖大主教示範了佛教的冥想,並且説明:「具體而微細地觀想死亡的當下會經歷的過程,可以鍛鍊心智。」他說自己每天會做五次死亡、中陰和重生過程的觀想,來為死亡作準備。而屠圖大主教則說,雖然死亡會令人失去很多事物,例如家人等,我們對這些總會有眷戀,但是按照基督教的傳統,他死後將會進入一段更圓滿的生命。他這樣理解死亡:「我的人生有起始,有過程,也該有個終點。這之間有種和諧的對稱。」

接著的討論可說進入正題:我們怎樣才可以獲得喜悅?屠圖大主教認為,喜悅是一種副產品。「如果你直接說,我想要快樂,而且很有決心地想得到快樂,那反而是錯過快樂最快的方法。」兩人都認同,有八項正面特質能讓我們感受更多喜悅,可說是喜悅的八大支柱。其中四項是心智理性的特質:觀點、謙卑、幽默和接受;四項是心靈感性的特質:原諒、感恩、慈悲和付出。這裏試看看他們對其中兩項(幽默和原諒)的看法。

這次兩位宗教領袖的對談,雖然課題很嚴肅,但他們的說話內容並不如很多人想像的那樣一本正經,反而兩人妙語如珠,有時更會以自己或對方來開玩笑,可見他們都是充滿幽默感的人。屠圖大主教說:「我和達賴喇嘛互相取笑對方,但那其實是在宣示雙方對這段關係的信任,表示彼此心中洋溢善意。」達賴喇嘛認為幽默感與佛教修行也有共通之處:「常常笑的人懂得放下,才能自在。」不過,幽默感是需要培養的,屠圖大主教這樣建議:「(幽默感)是一種技能。沒錯,用心的確會有幫助,尤其懂得自嘲會更好。所以學著笑笑自己吧,這是最簡單的起點,與謙卑也有關係。學會自嘲,不那麼嚴肅自負。」

屠圖大主教和達賴喇嘛從過去經歷得了不少智慧。他們都認為,原諒之道最適合不過。屠圖大主教說到當年的一個例子:南非有一些為種族隔離體制工作的人誘拐孩子,甚至殺害孩子。種族隔離結束後,在由屠圖大主教主持、調查案件的委員會會議中,屠圖大主教等問被殺孩子的母親是否同意特赦,她說:「他坐牢對我們有甚麼幫助呢?我們的兒子不會因此回來。」在這段歷史中,寬宏大量的不是只有民權領袖曼德拉,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人。屠圖大主教認為,所有人「都有潛力成為媒介,把偉大的慈悲和寬恕傳出去」。

最後,兩位精神領袖推介了一些讓我們可以獲得喜悅的練習,當然是分別來自佛教和基督教的修行方法,但兩者其實又有異曲同工之處,甚或更可互補不足。

《最》書的內容編排有別於一般的對談錄,不是單純輯錄達賴喇嘛和屠圖大主教的對話內容,還加插多項元素,包括兩人會面期間與周圍眾人的互動和談話,以至當時正在發生的事情,令內容更顯得豐富和有趣,也更立體地呈現了兩人的性格;此外,書中也不時加入有關喜悅的最新科學研究發現,令讀者可以多角度對喜悅這課題作深入了解。 常言道,宗教都是導人向善,這一次對談不單可以引證這一點,更可以看到佛教和基督教對於精神修行確有共通之處(當然也有分歧之處)。這番對談,在世界人文和宗教發展上,都是一次劃時代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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