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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經──藏傳佛教與眾不同的學佛方法

芒果成熟的季節,我來到龍樹菩薩的故鄉──天竺之南。這裡有一座,以「那爛陀(Nalanda)第二」著稱的藏傳佛教寺院──哲蚌寺,也就是我求學的地方。寺院的學僧以辯論的方式,學習佛學五部大論(量部、中觀、般若、俱舍、律部)。這樣的學習方法與其他傳承的佛教同門,似乎迥然不同,也令世人更覺神秘。然而,以辯論的方式學習佛法,不僅在藏傳佛教格魯派的三大寺[1] 中是主修課程,其他派別的寺院中都是極為普及。

佛學辯論的歷史淵源流長,可以上溯至佛陀的時代。佛曰:「比丘或智者,當善觀我語。如煉截磨金,信受非為敬。」(《辯了不了義論》)言下之意就是說,煉金需要經過反覆的煉磨才能煉成純金,佛所說的教言,亦需要善於觀察思辨,不能因為出於敬心的緣故而信受,因為佛經有了義與不了義之分別。所以、在觀察思惟佛經的過程中,邏輯推理的辯論方式更顯至關重要。古印度佛教史上,佛教與外道的辯論,佛教內部各個宗派之間的辯論,無不說明佛學理論之博大精深。譬如說,龍樹菩薩在其論著《中觀根本頌》中云:「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這是以排斥外道所許的「四生」之論,而論證中觀空性的道理。而中觀派後學中,在闡釋龍樹菩薩的以上四偈時,清辯論師以中觀自續派的觀點而闡釋,月稱論師以中觀應 成派的觀點與其辯論,以應成的觀點推翻自續的失誤,如此高深的中觀理論,如果沒有清辯論師的立論闡釋,也就不會有月稱論師的辯論,以澄清其中的奧秘!自然,以上二位論師的立宗與辯論,是出現在他們所著述的中觀論著裡,並非是二人坐在一起進行辯論。

印度佛教在那爛陀時代,是一個百家爭鳴的輝煌時期,藏傳佛教受其影響深遠。然而有趣的是,今天藏傳佛教中,以擊掌提問的佛學辯論方式,卻是藏人自己創立的一種獨特方式。這精彩有趣的辯論方式,體現了藏民族在佛學教學方面的聰明才智。

公元1073年,阿底峽大師的親傳弟子,大譯師雷必喜饒,根據阿底峽大師的密意授記,在衛藏地區(今屬拉薩市堆龍德慶縣境內)倡建桑浦寺(又作桑普寺)。桑浦寺在當時的衛藏地區,屬於六大寺院之一,[2] 最初由大譯師雷必喜饒親自傳法授課,僅有僧人五百來人。後來逐步發展,有屬下十一個僧院(即佛學院),僧眾上千。傳至第六代住持堪布──恰巴.卻吉僧格(1109-1169)時期,更是將藏傳佛教的教育事業,開創了一個承前啟後的新紀元。在歷任堪布中,他不僅是一位擅長於《中觀》與《量部》辯論的佛學家,而且是一位傑出的佛學教育學家。

恰巴.卻吉僧格在其任內,於桑浦寺開設了五部大論的教程:以教師的專長,進行專科任教的制度,使其特長得以充分的發揮;開創班級制度,制定學期內的課程內容;舉辦班級之間的 辯論法會;安排學習成績優異者,到各個佛學院立宗答辯(十四世紀,宗喀巴大師曾經遊學該寺,並在寺中立宗答辯);規定以學習成績而頒發學位;並收集因明學量部的精要,著述了《攝類學》,針對教學的對象而分大理路、中理路、小理路三篇。最值得一提的是,今天藏傳佛教中以擊掌辯論的方式,就是這位大師開創的辯論方法,在進行辯論的時候,提問者立於僧眾中,以尊重的禮儀態度放下左肩上的披單,然後擊掌高聲發出文殊心咒「諦」音,爾後左掌往下壓,以示遮止苦、集二諦,右掌往上收回,以示拔度輪迴中的芸芸眾生。進入正式的辯論狀態時,將披單纏於腰間,以便辯論。同時確定規範了相關的答辯方式與答辯通用的佛學術語。

今天的藏傳佛教,可以說是歷盡滄桑。雖然時過境遷,但其佛學辯論的教學風貌,依然傳承着當年桑浦寺的遺風。身臨其境的佛門後學之人,打開青史,放眼往昔的佛門前輩之業績,感恩的情懷激盪於心中。


[1] 格魯派三大寺即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 

[2] 衛藏六大寺:桑浦寺、德瓦堅寺、嘎多寺、玖莫隆寺、蘇浦寺、蔡公堂寺(今貢塘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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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西阿旺洛卓法師,於1989年出家,拜格西益西熙饒為師,開始學習藏文及初級佛經儀軌的誦讀。1994年初,前往南印度,求學於藏傳佛教格魯派三大寺之一的哲蚌寺洛色林佛學院,師承大善知識格西朗嘉旺欽、格西耿頓索巴、格西丹巴曲佩等,學習佛學五大論,於2010年圓滿畢業,2013年獲格西學位。2014-2015於上密院師承嘉丹仁波切與格西柯主努桑,修學密續。專欄名稱:來自天竺的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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