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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筆修行,以畫說法﹕專訪畫家張穎儀

第一次在社交媒體看到張穎儀的佛畫,已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因為當中不少作品都以佛陀本生故事為題材,但抽象的畫風卻與傳統佛畫截然不同,從構圖、色彩到意境,均予人無限想像空間。身為佛弟子,張穎儀直言畫畫就是修行,更希望通過一枝畫筆與一顆善心,塑造出平易近人、可愛可親的佛教藝術品,讓更多人能夠親近佛法。

自幼與佛結緣,全憑香火撿回一命

信佛多年的張穎儀,幼年時已種下向佛的種子,她自言能夠活到今天,可說是菩薩的恩賜,若非小時候病危得香火續命,早就離開人世。她回憶道﹕「當年我還是個未懂走路的嬰孩,某天患上急驚風,命懸一線,媽媽一時間不知所措,就背著我跑到外婆家求助。聽媽媽說,當時我全身抽搐,臉色發紫,差不多已停止呼吸,全憑外婆召喚拜佛的街坊群起燒香,並用手指撬開我緊閉的嘴巴,我才能把卡在喉嚨的濃痰吞下,撿回一條小命。」

自此,張穎儀就很喜歡聞香,每次踏進寺院,都會心生歡喜。「記得小學時期,每當我隨外婆到寺院拜佛,聞到縈繞於寺內的香火味,就會覺得很舒暢,甚至有種回家的感覺。大抵是幼年的經歷在我的心田種下了一顆小種子,從而與佛結緣。」她續說﹕「以前父母和外婆經常向我複述這段經歷,並叮囑我要感恩,因為能夠逃出鬼門關,沒有腦缺氧變成智障,實有賴街坊相助與菩薩護持。」

也許佛緣甚深,張穎儀說她兒時不單喜歡聞香,更愛盤腿而坐,初中已開始閱讀白話本的《高僧傳》與《六祖壇經》。「我覺得許多佛教故事都很有趣,如《高僧傳》所述僧人求道的決心與經歷,就讓我看得津津有味。即使當時看《六祖壇經》,未能深明箇中義理,但至少不覺沉悶。」其後,張穎儀還對敦煌變文產生興趣,尤其愛看佛陀成佛前累世修行的本生故事,而她繪畫的佛畫,更深受當年的閱讀經驗所影響。「對我來說,看敦煌壁畫的佛陀本生故事,就像其他孩子看《白雪公主》、《伊索寓言》一樣,當中如捨身飼虎、割肉救鴿、梵志摘花等事蹟,不但趣味盎然,而且寓意深長,所以後來我創作佛畫,也經常取材自這些故事。」

筆法細緻、色彩瑰麗的《梵志摘花》,也是取材自敦煌壁畫的佛陀本生故事。
筆法細緻、色彩瑰麗的《梵志摘花》,也是取材自敦煌壁畫的佛陀本生故事。

嘗試以畫說法,繪製布偶傳揚佛理

數十年來,張穎儀一直誠心向佛,不但博覽群書,還會上網看法師開示,近年更皈依三寶,而說到畫佛畫的因緣,則可追溯到十年前她創作生涯中的一個轉捩點。「我自小喜愛繪畫,而且經常得獎,過往曾替兒童刊物繪畫插畫,又為詩刊繪畫封面和創作明信片,但就是沒畫過佛畫,直至十年前,才嘗試將佛教元素注入作品之中。」

「當時我製作了一批手繪布偶,準備參加在日本京都舉行的一個展覽,由於不想作品徒具外殼,所以加入了許多佛學元素。作為佛教徒,我相信『草木國土悉皆成佛』,萬事萬物皆有佛性,無情也可說法。但草木、國土說法,我們能聽得見嗎?關鍵在於我們並非用耳朵聆聽,而是要眼看心觀。簡而言之,佛法無處不在,只要你肯用心去感受。」

既然草木、國土也可說法,以造型趣緻的布偶傳揚佛理,又有何不可?「記得其中一個在京都展出的布偶,是描繪一隻腳踏蓮花的大象,驟眼看你未必領會到箇中深意,但其實我是想帶出一個訊息,說明很多時候人們以為很沉重的東西,通過轉念就可以放輕。試想想,大象有多重,但也能腳踏蓮花,由此可見,一切皆源於心念,只要懂得轉念,再沉重的東西,也能輕鬆面對。」

張穎儀認為,人生在世,總有起起落落,如何應對,往住在於一念之間。「正如當年我跟前夫離婚,也沒有半點不捨,既然大家已經緣盡,那就沒必要再拖拖拉拉。佛教告訴我們,有捨才有得。離婚後,因為無須再花心力去處理糾結多年的夫妻關係,我反而有更多時間作畫。」

張穎儀曾花上很多時間臨摹佛畫,畫功扎實,像這幅名為《引路菩薩》的作品,就盡顯其高超造詣。
張穎儀曾花上很多時間臨摹佛畫,畫功扎實,像這幅名為《引路菩薩》的作品,就盡顯其高超造詣。

從臨摹到創作,以佛畫修煉自心

繪製布偶的體驗,讓張穎儀更想將佛法全面融入創作之中。為了學習佛畫,她曾遠赴京都訪尋良師,雖然最終都找不到,卻在這個佛教氣息濃厚的古都逗留了四個月,閒來就到當地的寺院臨摹佛畫。「我曾到過三間寺院習畫,當中又以隨心院與我最為相應。那兒遊人稀少,環境非常清靜,所以每次在寺內臨摹佛畫,都覺得心應手,就像打通了全身經脈一樣。最重要的是,我發現自己原來也能繪畫莊嚴的佛畫,於是回港後就購買了許多白描圖繼續臨摹。」

經過一段時間反覆練習,打穩根基,張穎儀開始自行構思,創作出一系列獨具個人風格的作品。「傳統佛畫宗教色彩比較濃厚,予人嚴肅的感覺,對於仍未信佛的普羅大眾而言,可能會覺得有點抗拒,所以我特意創作一些意境抽象、風格平易近人的作品,希望更接近群眾,讓更多人願意接觸佛法。」

「舉例說,如割肉救鴿、燃臂引路等佛陀本生故事,要是我以細緻逼真的筆法去描繪,未免太過血腥和慘烈,可能會令人恐懼。」張穎儀強調,創作這些佛畫,重點不在於展現佛陀的形相與舉動,而是要彰顯其捨己為人的慈悲心,所以不一定要用嚴肅的手法去演繹。「我想以一種很純粹、很直率的方式去表達佛法。事實上,學佛就是要回復本性,而這個本性就是佛性。我繪畫佛畫也不單是為了以畫說法,還希望藉此修煉自心,提醒自己要遠離貪瞋痴,戒惡口,多行善。」

張穎儀的作品,不少皆以敦煌壁畫的佛陀本生故事為題材,畫風抽象的《割肉救鴿》是其中之一。
張穎儀的作品,不少皆以敦煌壁畫的佛陀本生故事為題材,畫風抽象的《割肉救鴿》是其中之一。

「對我而言,畫畫就是修行,因為作畫要非常專注,不能有任何妄念和雜念,而繪畫佛像時,更自然而然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不會隨便起心動念。」張穎儀坦言,畫佛畫令她的品性變得溫馴,不像以往那麼容易動怒,讓她在修行路上,跨越了一大難關。「貪瞋痴三毒之中,我的瞋心最重,這也是我最大的人生課題。過往的我猶如憤怒青年,動不動就大發脾氣,但繪畫佛畫能讓我的心安定下來,並時刻提示自己要以佛為師。當然,此刻我仍未完全斷除貪瞋痴,但相比於以前,確實有很大進步。」

以筆修行,以畫說法,既有佛弟子的精進,也有藝術家的率真,這正是張穎儀最令人欣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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