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後，王舍城的大地發生了震動，正在林中經行的佛陀覺察到這次的震動，代表著有出色的弟子正來找他。佛陀於是停下腳步，然後轉身往那爛陀的方向走去，迎接這位未來的弟子。
佛陀獨自走了五哩路，來到王舍城與那爛陀的交界處，並在多子塔旁的榕樹下坐了下來，隨後他展現出莊嚴的佛光，而這片寧靜、祥和的佛光照亮了森林裏的每個角落。
這時，正走向王舍城的迦葉，見到坐在榕樹下的佛陀，正示現三十二種大丈夫相。他心想：「這一定就是我要尋找的導師！」迦葉一個箭步衝向佛陀，匍匐在他的腳下，大聲叫道：「世尊，佛陀！您是我的導師，我是您的弟子！」這是迦葉尊者與佛陀初相遇的情形。
當迦葉尊者向佛陀頂禮後，佛陀隨即為他開示佛法，並為尊者完成出家與受戒。據經典記載，迦葉在剃度之後，僅僅七天便證得阿羅漢果。迦葉尊者以頭陀苦行見稱，為佛陀所肯定，但在經典中，佛陀對極端苦行卻是譴責的。到底是迦葉所修持的苦行與佛陀所譴責的苦行有所不同，還是佛陀對於「苦行」的評價乃因人而異？
交換僧袍以激勵修持苦行
當迦葉尊者完成剃度與受戒後，便跟隨佛陀前往王舍城。途中，佛陀想要休息而走到路旁的樹下，迦葉於是連忙將自己的僧伽梨（saṇghātī）舖在地上，並摺了四折，然後恭請佛陀坐在上面。
「迦葉，你的衣拼布料十分柔軟。」坐在迦葉的袍衣上面的佛陀說道。迦葉聽到佛陀的稱讚後，立即說道：「惟願世尊慈悲接受這件僧伽梨！」佛陀於是說：「但是，迦葉你又願不願意接受我這件破舊的糞掃衣（pāṃsukūla）呢？」迦葉還沒等到佛陀問完，便欣然回答說：「世尊！我當然願意穿世尊的糞掃衣。」
佛陀與迦葉尊者交換僧袍，在僧團中是唯一的一次，尊者的這份殊榮是其他弟子所沒有的。何以佛陀會與迦葉尊者交換僧袍呢？
千辛萬「苦」為咗乜？
佛陀給迦葉尊者的那件糞掃衣，是從墳場裏撿來的裹屍布縫製而成的。學者認為佛陀之所以與迦葉交換僧袍，主要是佛陀想鼓勵加入僧團後的迦葉遵循苦行法[1]。當佛陀問迦葉是否願意接受那件糞掃衣時，他的意思是問迦葉是否願意過著頭陀苦行；而當迦葉接受佛陀的僧袍時，他的意思是：「世尊！我願意貫徹您希望我採用的頭陀生活。」[2]
甚麼是頭陀行（dhutaṇga）？頭陀行又稱「苦行法」，簡單來說，這是一種勤苦的修行，或者說是為修行而吃苦，它是以清苦寡欲為手段的修行方式，目的是提高自己的正念正知，以證悟無常、苦、無我的真理。頭陀行者須遵守十二項規條，包括穿糞掃衣、托缽乞食、日中一食、塚間住等。
這種居無定所，托缽行腳的生活方式，可令修持頭陀法行者直接獨自面對因飢餓、居住環境而帶來的心理狀態，甚至是死亡的威脅；並藉由這種規範，令行者過著簡單、知足、出離而精進的生活，以根除最微細的渴受，繼而契入無常苦無我的真理。
總之，佛教的這種苦行，是有別於外道所提倡的苦行。外道的苦行，是「痛苦、無知與無益的」。譬如說長久忍受飢餓、經常以火熱炙身體、不拘寒暑而時常裸露身體等。換言之，佛陀讚揚的苦行（迦葉尊者所修持的）與佛陀譴責的是不一樣的，雖然在名稱上都稱為「苦行」，但卻指稱到不同的修行內涵。
終身堅持苦行的苦心
自從迦葉尊者接過佛陀手中的那件糞掃衣，他便遵循頭陀苦行，並終身貫徹這種修行方法，直到老年。究竟是甚麼原因令這位大阿羅漢堅持過著這種苦行生活呢？
迦葉尊者的晚年，佛陀曾提醒尊者的身體已漸衰老了，並建議他要接受在家眾供養的衣服、食物，以及在僧團中居住。不過佛陀的好意卻遭受迦葉尊者的婉拒，尊者說道：「我長期以來過著托缽的生活，穿著糞掃衣，並在林中居住，我讚歎別人也過著這樣的生活。我少欲、知足，獨居而且精進不懈，我隨喜別人亦如此生活。」
佛陀於是追問：「是甚麼理由令你堅持過著這種生活呢？」尊者指出，促使他過著頭陀生活，乃基於兩種原因：為了自己安住於當下，為後世的比丘們提供學習榜樣。
當佛陀聽到尊者的解釋，於是讚歎道：「迦葉，說得好！你是出於對後世人的慈悲，為了人天的利益、福祉而如此生活。之後，你就繼續以穿糞掃衣、托缽乞食、居住林中生活吧！」
在修行的道路中，佛陀並未曾以自己的身份要求弟子服從過著某種生活或修持何種法門。修行或生活方式只要是合乎中道架構的，佛陀都會隨喜。當然這條「合乎中道」的路，並不必然是一種輕鬆、舒適的寬敝大道，它可能是一條孤單、寂寞，需要捨離渴愛的道路。
延伸閱讀
參加資料
《相應部．十六．迦葉相應》
向智長老（Nyanaponika Thera）、何慕斯．海克（Hellmuth Hecker）（2005）：《僧伽之父大迦葉．佛法司庫阿難》，台北市：橡樹林文化出版。
[1] 見向智長老、何慕斯．海克（2005）
[2] 同上
